执柔伸出手臂,示意她挽上来。执柔试探着将手伸过去,松松的握住他的一片衣袖。 齐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轻轻抬起手臂,将执柔的手指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执柔的手指微微一僵,下意识抬头,齐楹面不改色:“你要为朕引路,知道吗?” 他晃了晃两人连接在一起的手指,从容道:“太松了,朕借不上力。” 他说得冠冕堂皇,执柔却莫名松了口气。 他们没从承明宫的正门出去,而是绕过角门一路往西边走,一路上,齐楹如履平地,并不需要执柔引路,甚至有时还能为她指一指方向。 “从这大概可以看见一座塔。”齐楹指着东南方的天空,“那是青檀寺。浮屠高百丈,四角金铃清越宛转。寺中种着一棵大槐树,说是有几百年了。你去过没有?” 执柔摇头:“不曾。不知这寺是求什么的?” “姻缘。”齐楹似真似假道,“想不想去求一求,让你早一点见到齐桓?” 执柔看不懂他,也没想过要去看懂。 他的容颜被面上的那条丝绦遮挡得看不真切,唯有那张分外精致的薄唇挂着微不可见的弧度。 执柔迟疑着开口:“臣妾……” “算了。”齐楹打断她的话,拉着执柔的手指继续向前走,“朕这么说,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出了徽华门,外头停着一辆朴拙的马车。 看上去约么是五六品官才坐的那种。 马车得得地行在官道上,马蹄踏起一层薄薄的尘土。风中花香隐隐,执柔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你在看什么?”齐楹靠着软枕,手中拨弄着一对狮子形状的银镂球。 执柔已经渐渐习惯了他敏锐的感知力。 “臣妾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过这长安城了。” 她十二岁入宫,自此之后再没能踏出禁中半步。五年的光景说长也长,可说到底也不过才五个春秋,可执柔心里,一直以为自己将永远走不出未央宫了。 店肆林立,阳光跃金。高甍碧瓦,飞檐翘角。 江山不知换过多少主子,高楼塌了又起,这长安城永远只有一座。 “给我讲讲,外头是什么样子。” “招徕宛转,酒旗临空。”执柔笑笑,“只是比臣妾小时要冷清了些。” 她说得是实话,齐楹也不是一个愿意听人粉饰太平的人。 “那真是可惜了。”齐楹笑道,却也不见生气,“不要再用这个自称了,出了未央宫,我就不是主子了。” “除了名字,你还有小字么?”他问。 “没有。”执柔答。 “这样,”齐楹倚着墙,换了个很放松的姿势,“你唤我的表字吧。” “微明。”他勾唇,“齐微明。” 这两个字可以联想出许多东西,似是浓雾之下,破空而出的一线天光。 “微明。”执柔顺从地唤了一声。 * 齐楹要去的地方正是青檀寺。 七月七刚过,寺里正在“行像”。 所谓行像,便是一种角抵奇戏,有辟邪狮子,吞刀吐火。登幢踩索,好不热闹。 执柔与齐楹头戴幕篱挽手走于人群中,倒也不算惹眼。 梵乐法音,观者如堵。齐楹走得很慢,执柔小心地替他拨开人群。 青檀塔倒不是人人都能登,二人走至塔下,齐楹从怀中取出一帖,塔下小沙弥验对之后侧身让开一条路。 木质的楼梯吱吱呀呀作响,执柔走在前面小声地数着:“一,二……二十六,二十七。” 一层二十七级台阶。 一共上了五层。 一间藏经室开着门,窗边刚好可以看见塔下的百戏腾骧。 哪怕离着有些距离,也能听见嘻闹喧哗声。 齐楹立在窗边,执柔在他旁边小声为他讲解:“现在是两头狮子在争夺一只绣球,红色那头在上,黄色那头在下。” 齐楹没什么表情,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执柔便一直讲了下去。 约么过了一刻光景,执柔说得有些口渴,声音才停下,身后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她回头看去,是一个青衣纶巾,书生模样的人。 执柔下意识去看齐楹的反应。 他踅过身来,摘去幕篱:“好戏过半,刘公子姗姗来迟啊。” 此人留着山羊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