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云脸上神情有些尴尬难堪,只将衣袖挡下,将手腕遮住。
但手臂无法遮挡,还是能看得到些许。
“许久之前便有的了。”辛云只是随便解释了两句,看样子并不想多说。
他又俯身将柳重月抱起来,往客栈外走。
行动倒是无异,似乎皮囊的腐朽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柳重月总觉得辛云像是有秘密,就像后来的程玉鸣一般,看着倒是对自己毫无保留,现下想想却又发现似乎并非如此。
程玉鸣修的什么道,修为究竟到了几成,他其实一点都不知晓,程玉鸣也从未与他提起。
柳重月也不知晓自己当初是为什么会这般心甘情愿和对方走到一起去,分明他不是那样会因为一朵魔骨花而动情的性子。
在他遇见程玉鸣之前,也曾游走于安垣东洲之内,见过许多大江大河,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
其中也不乏有对他示好之人,程玉鸣决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他最后还是栽在了程玉鸣身上,像是对方给他下了蛊似的。
柳重月被辛云抱在怀里。
外面是阴沉一片的天色和呼啸的寒风。
房屋倒塌,整个东街一片荒凉,再不见从前繁华景象。
辛云的声音轻轻的,被裹在风里,有些听不真切,只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震颤的胸膛。
柳重月出了会儿神。
昌兰郡从前也经历过这样类似的事,他从烟山赶去昌兰郡,那里已成了一片废墟。
柳家也没了。
小叔失踪已久,无法探知到他的下落。
柳重月一个人搜查昌兰郡遭此劫难的原因,待了两日又看见程玉鸣跟着去到那里,说要陪他一起。
柳重月心想自己当初是什么说的?
似乎是说了“不用”。
但程玉鸣还是留了下来,从魔域历练,再到昌兰郡被屠城,程玉鸣一直在他身边。
无论他去到哪里对方似乎都能知晓他的位置,然后以巧合之名赶到他身边。
这样的窥视感让柳重月感到不适应,但也说不出究竟是何处不适应。
毕竟对方的做法确实无可指摘,感恩都有些还不清,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更不妥当了。
上回与常成天去魔域历练而分道扬镳,常成天在魔域内碰上了魔修,各个都修为深厚,常成天又怎么打得过。
他向柳重月求救,可柳重月没有收到他的传讯,什么都不曾知晓。
等后来再知道有关常成天的事,他在魔域内遭到重伤,险些修为尽失,连着闭关了许多年。
只听闻他从魔域内出来,昏迷前和家中人说,是柳重月将他抛弃在魔域,没去救他。
那段时日柳重月在烟山碰到各宗门弟子,人人瞧他的视线都很不友善。
柳重月本也没太在意,自从修为停滞之后他遭过的白眼也不少了,早就习惯了。
他从人群穿而过,有人恶作剧,往他脚下扔了灵力,想将他绊倒。
柳重月那时并不知晓,刚抬了脚,程玉鸣忽然自人群之后飞跃而来,一手揽住他的肩,将他往路边推了推。
男人的衣摆发丝还在因风而飘扬,他无声无息挡开了那道灵团,淡笑道:“好巧,柳道友,又见面了。”
“你没有宗门?”柳重月问。
“没有,没有宗门限制,做事逍遥自在,不是很好么。”
柳重月心道果然如此,门内弟子总有许多历练任务,哪能成日像程玉鸣这般四下游荡。
柳重月抬手推了推对方的手臂,道:“我还有任务,程道友还是不要再影响我了。”
“你宗门又给你派发任务了?”程玉鸣还是揽着他的肩,带着他往前走去,“我还以为你们宗门已经放弃你了。”
这话说得并不好听,却也是事实。
渡业宗门内自长老到弟子无一不是慕强之人,修炼懈怠的弟子会被看不起也是常有的事。
柳重月脚下未停,却回身瞧瞧身后。
先前想要绊倒他的那团灵力还有残余。
他不动声色,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他知晓程玉鸣在保护他,也算是照顾了他的自尊,什么都不曾说。
他就这样跟着柳重月去了昌兰郡。
柳重月虽不是柳家亲生子嗣,但他与小叔柳默关系一向很好,柳默失踪,他便去替对方给家人收敛尸骨,好好安葬了。
程玉鸣在他身后跟着,偶也会帮帮忙,问:“你在柳家那段时日过得还好么?”
柳重月一时间没明白他在问什么:“我?”
“你在渡业宗不是那么多人欺负你,”程玉鸣帮他收拾着东西,似乎只是随口问一问,“不知道你以前在柳家生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你好像一直不把别人放在心上,所以很多人才会变本加厉。”
“或许吧,”柳重月先回答了后一句,之后再又继续道,“柳家挺好的,渡业宗从前也挺好的。”
终归好不好也没多少关系,他活着又不是为了变成人见人爱的天之骄子,只想为狐族平反。
这种话他不会和程玉鸣说,后来想想,他与程玉鸣其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