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月知晓他在胡说八道,将那只挂在自己肩上的手拂下去,道:“这等话我可听许多人说过了,谁不是说出来哄骗人的,下回记得换个说法。”
程玉鸣转而又黏上来,追在他身后问:“谁和你说了这种话?”
“不记得了。”
“不记得,还是你本就是骗我的。”
柳重月悠悠走在前头,声音很轻也很平静,顺着风飘过来:“自然是骗你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他还是跟着程玉鸣下了山,在山脚镇上的集市里逛了许久。
烟山周遭宗门甚多,仙道人人慕强,如今宗门弟子里最有望飞升之人便是景星。
景星不喜欢柳重月,便连带着许多人都看不上他。
从前下山总受欺负,如今倒是有程玉鸣陪着。
程玉鸣这人看着总是温和又笑意盈盈,与许多人都关系甚好,实则最是心狠手辣,招惹了他他从不放过,打得人服服帖帖。
柳重月认识程玉鸣之后下山的次数倒是多了些,不再像从前那样蜗居在亭松院不愿动弹了。
他捏着糖人往前走着,程玉鸣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说话,问他:“前段时日我听闻你师尊还在时,亭松院全是雪,为何如今雪还没化?”
“那是师尊逸散的仙力,并非一日两日便能消散的,”柳重月含含糊糊道,“你若想玩雪,我可让守门弟子给你放个行。”
程玉鸣在他身后笑。
他这般死缠烂打了几年,柳重月也记不清究竟多久了,只记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生出了些许心动,觉得这样似乎也挺好。
最起码在师尊仙逝之后,已经没人这么陪他了。
柳重月回过神,又去看着正坐在自己身边的辛云。
先前他还没发觉,现下忽然察觉到辛云对自己似乎没有程玉鸣那般狂热,更像是再敬重什么长辈似的。
柳重月自知容颜从未改变,分明是同一人,怎么态度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他想了半晌想不明白,便又不想了。
休息片刻之后魂魄恢复了正常,先前那些杂乱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不见。
柳重月猜测或许是魇阵勾出了自己心里深处的回忆,所以才会导致方才自己幻听到一些奇怪又悲伤的情绪。
担心离开佛堂太久会错过什么重要的线索,柳重月又让辛云将自己抱了回去。
刚一进佛堂,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便又一次涌了上来。
不过这次像个较远,像是隔着一层水雾,听得不算清楚。
柳重月便将此处忽略了过去,只在人群中寻找着向安的踪影。
向安将带回来的草药煎好给那幼儿服下,不过确实如他所想,于事无补。
那孩子还是青灰着面庞,像是时日无多。
妇人崩溃地抱着孩子抽泣,向安心中过意不去,又道:“不如我将孩子带去仙道,仙道总会有办法救他的。”
“向大人,您要是出城,会很危险的。”
“无事,上回我不也回来了,这次也不会有事的。”
向安让妇人将孩子交给他,他的执行力一向很快,这便带着孩子离开佛堂,小心翼翼往城外走。
柳重月又让辛云留下镜阵去跟着对方。
辛云走之前有些犹豫,道:“若是身体不适便唤我,我很快便回来。”
柳重月冲他摆摆手。
***
向安这一路倒是没碰上什么危险,像是之前盘踞在太鼓城周围的妖兽都已经离开了似的。
但向安还是听到了野兽粗重的呼吸声,知晓自己仍然走在危险之中。
也不知那些妖兽在做什么,分明便在周围,见了向安却不攻击。
向安担惊受怕,匆匆抱着孩子出了城。
又走出去挺远,浓雾散去,秋意映入眼帘,视线尽头是火红的枫林和盘旋的飞鸟。
向安喃喃道:“居然已经入秋了么?”
话音刚落,怀中孩子忽然挣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声音。
向安如梦初醒一般,将其抱紧了些,继续向前去了。
柳重月隔着镜子,借着辛云的视线观察向安的一举一动。
他知晓向安为什么没在出城时遇到危险,因为妖兽是瓷妖召唤而来,听从瓷妖的指示。
瓷妖大约是想再逼向安一把,但是逼他做什么呢?
和自己一起修炼邪术么?
向安是仙人转世,若他出了什么意外,上界必然会被惊动。
这一招倒是找准了痛点。
柳重月思及此,又慢慢挪动到草铺边,盯着那具高大的石像看了片刻。
仙使的石像。
自己之前在梦中听到仙使与外人对话,这诸多一切,还与天道有关?
仙使曾入下界,自己后来被诬陷窃走的仙骨,是否也和他有关?
柳重月心中一片谜团,暂且想不清楚。
他又听到辛云的声音从镜中传出来,道:“向安找到宗门了……不认识这是什么宗门,求药,被拒绝了。”
柳重月早便知结果会是如此,他叹了口气,道:“你先回来吧,我方才似乎看见了瓷妖。”
谁知晓瓷妖在幻境中